自去年10月货币政策由“宽松”转为“稳健”以来,央行已连续5次加息,9次上调银行存款准备金率目前已调至21.5%的历史高位。银行间市场流动性紧张程度达到高峰,而从去年央行开始提存计算,到目前已经累计冻结资金近3.5万亿元。
在此背景下,银行“惜贷”与民间利率飙升并存,不仅中小企业正承受着空前资金“饥渴”,甚至我省237个重点建设项目的资金缺口竟扩至千亿元……省经信委预测,下半年企业融资难、成本高问题还将进一步加剧。
一边是银行的信贷资金被牢牢掐着,一边是大量银行资金进行着“体外循环”,而民间借贷利率飙升,民间资本汹涌而至,上半年我省融资体系中,民间借贷竟占据“半壁江山”。
这是怎样一场关于钱的乱象?又将如何深刻影响湖北经济?此背景下,中小企业融资到底多难,受到多大到冲击?
本报记者兵分6路,对“武汉城市圈”多条产业链,进行一次“点对点”式深度调查,从今天起,本版将推出聚焦“钱荒”真相调查系列报道,我们关注中小企业,关注其中典型案例,关注融资渠道创新,探求当前金融资本与武汉产业升级对接中的症结所在,尝试寻找应对举措和进行建设性反思。
等了半年,银行贷款也难见踪影;利率上浮50%,甚至还要排队;民间借贷利率猛涨,有的月息高达四分……今年以来,随着信贷不断收紧,资金成本不断走高,它对我省中小企业重点工程产生了哪些影响?
前日召开的全省金融形势分析会上披露的多个方面数据显示,上半年,我省新增银行信贷1173亿元,比去年同期减少224亿元,其中中小企业新增贷款605亿元,首次占据半壁以上江山;银行非贷款融资增长迅猛,高达1262亿元.与此同时,银行体系外融资占比则攀升至46%,银行不再是融资的唯一主渠道。
为什么投向中小企业的信贷增加了,中小企业仍喊渴?银行体系外融资去了哪些地方?
有关部门负责这个的人说,根据其调查显示,今年中小企业普遍表示经营困难超出2008年金融危机时.本报记者调查了数家企业也有类似呼声。
对此,武汉科技大学金融研究所所长董登新表示,因成本上升、订单减少、应收账款增加,中小企业自身融资功能不断减弱.如果资金利率还持续走高,可能会成为压垮中小企业的最后一根稻草。针对中小企业融资难上加难,有关部门有必要出台一系列政策予以扶持。
7月的江城热浪滚滚,在位于蔡甸常福工业园的一块越野车试驾场上,一辆枭龙的越野车正在来测试。虽然强劲的发动机发出巨大的轰鸣声,但由于行走在超过40度的陡坡上,车速略显缓慢。
这和目前整个武汉枭龙汽车技术有限公司面临的现状有些相似,虽然其产品技术条件及车型“噱头”十分过硬,但由于进入汽车制造领域较晚,公司的发展如同一直在进行爬坡运动,而资金正是支撑这项爬坡运动的“燃料”。
“如果能卖出300台车,公司就能盈利。”枭龙副总经理胡为仁介绍,上半年公司由于订单较少,几个生产线基本上没有怎么生产,目前的金钱上的压力有些紧张。
胡为仁给记者算了一笔账,近两年,公司一直在进行技术参数认证等工作,基本上没有整批对外销售,可以说是只出不进。目前,公司一共有170名员工,每年工资加上水电等开支,在不算上研发投入的前提下,公司运行的基本费用为2000万左右,这笔开支只能靠吃老本解决。
无纺布是仙桃市的支柱产业,而彭场镇则是仙桃市无纺布企业最为集中的地方。按照该镇统计站的统计,全镇有无纺布相关企业130多家,规模以上无纺布企业有46家。这些无纺布企业的产品90%以上都用于出口,目前趋紧的货币政策也并未对该行业生存带来威胁,但已经制约了一部分中小企业的发展。
飞翔无纺布用品有限责任公司赵云详现在就有些忧心。去年11月,他最后从银行借来的只有200多万元。“即使你的旧厂值1000万,银行来评估后考虑到风险就给你打个对折,而真正贷款时再打个对折,这样借来的只有200多万元,”赵云祥无奈地说。而就是这200万元,从申请到批复还花了好几个月时间。这个扩规项目总共需要约1000万元,除了一部分自筹,资金上还差至少500万元。“我们只可以一方面和建筑方赊账,来一点钱动一点,原来规划10月底完工的新厂可能要拖延到12月底才能完工,”他说。而目前赵云祥每个月要支付给银行1万多利息,新厂越迟见效,他也就越“亏”。
在位于武汉市东南方的鄂州市,这条由钢铁、水泥产业组成的工业走廊正遭遇一场资金寒流。受金融市场大环境影响,全国银行信贷业务普遍收紧,而这里集中着一大批需要巨额现金流,才可能正真的保证运转流通正常的重工业企业,他们开始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融资压力,与此同时,民间资本的流通却被瞬间激活。
高亮(化名)是鄂州一家大型机械厂的董事长,而他目前最发愁的就是如何为手下的几百号员工结最新的工资。他们工厂每年在银行的贷款都在上千万,而且一直合作良好。但上个月银行信贷员突然通知他要提前还款,考虑到日后合作,高亮先将准备发工资的资金用来还款,可是没有想到再去贷款时银行却放不了款了。“银行现在也缺钱啊!”高亮向记者诉苦,他只好通过民间融资渠道进行拆借,他的车子和房产更是都抵押了出去,而工厂的生产也受到了影响,目前处于严重减产状态。
这个湖北纺织第一镇上,运载着涤纶短纤的大货车不停来往,工厂的厂房也在嗡嗡作响。沿海下游产业停工潮带来的寒意,正逐级传导而来。
汉川市主要生产缝纫线坯纱,这样的产品被下游企业染色、纺织等工序后制成衣服,是纺织产业的上游。而汉川市纺织企业最为集中的马口镇,纺织及相关企业就有216家,纱锭总规模达130万锭,该镇年产涤纶纱线万吨,占全国纯涤纶纱生产总量的1/4。而整个汉川产的缝纫线成以上的市场份额。
这里几乎所有的企业都是中小企业,而这一些企业的资金中75%都是自有资金,25%靠银行贷款。“很多中小企业此前就达不到从银行贷款的标准,他们一直就没指望银行,”湖北新天线缆科技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刘志坤说,他也是汉川马口纺织协会会长。
然而今年生意没去年那么好做了。湖北爱伊美纺织有限公司的仓库里面已经积压了价值240万元的货,而去年仓库则一直是空着的。爱伊美的产品主要销往广州、福建、江苏和浙江,公司CEO胡新楚从他的客户那里了解到,不少下游企业已经面临严重的融资难问题,不少企业资金链断裂。这样一方面导致汉川纺纱企业订单有所减少,更重要的影响是此前很多直接用现金付款的企业今年开始延期付款。“不少只能提供承兑汇票给我们,这种汇票如到银行兑现需要支付3到6个点的手续费,而纺织企业的平均利润也就7个点左右,”刘志坤说。他说,这正是趋紧金融政策的影响正一级级向上游传导,除了让上游企业利润减少,“企业原本的活钱也变成了死钱(货物)”。现在,新天线缆科技有限公司的流动资金只占30%,而发工资、交水电费等都必须要用到现金,这笔钱还能用20天时间,如果用完企业就只能停工,“每停工一天,就净亏3万”。
一方面他们通过降价销售选择能付现金的买家,必要时也会兑现承兑汇票。记者通过调查了解到,迫于市场压力,今年一吨纱的毛利只有1-2千元,利润是去年的约30%。而今年的人力成本同比上升了40%左右,水电气价格也都在上涨,企业经营压力增大。